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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乾边境一线,一场厮杀刚刚结束,士卒们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则是在整理着自己的箭矢。
战争,可以将一个个拥有丰富个体情感的人,变成一块块没有情绪的机器配件,此时这里的一幕,正是对此最好的诠释。
没人伤心,没人落泪,也没人去去吹箫奏古筝,更没人去看什么即将下落的夕阳和眼下的情景是多么般配。
乾国多诗人,也曾涌现出不少边塞诗人,但谁也不清楚燕乾近乎百年的承平下,那些乾国的边塞诗人到底是如何“触景生情”写出那般雄浑壮阔的沙场诗歌的。
郑凡曾研究过乾国不少的名人诗篇,因为燕国的环境政治格局因素,所以着重研究了一下边塞诗,看看自己脑子里的存货和这个时代的诗文比比,到底哪个更胜一筹,以后说不得用得着。
结果发现乾人的诗文在描写战争和边关时,所给人的感觉,一如后世那些高高在上的传统作家一写起农村就直接往上堆砌“朴实”“淳朴”“老实”的辞藻一般。
不明真相地人看了会觉得“原来如此”,而真正经历过战争环境洗礼的人则会对此嗤之以鼻。
没有哀嚎,没有叫唤,哪怕身上重伤的伤员,也只不过是在自己喉咙里轻微地发出些许的低哼,狼,就算是舔舐伤口,也有着它自己的方式。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来,第六次遭遇战了。
镇北军和靖南军总计二十五万铁骑南下,直扑乾国腹地,但让南望城一线诸多总兵官们意外的是,乾国三边的大军并没有回援,他们依旧稳稳地待在自己所构筑的防线内。
甚至,他们竟然还主动地开始派出兵马北上,跃跃欲试的姿态,十分清晰。
一开始,还只是试探,也就是一两千的规模,但慢慢的,这种试探转变为了大战前的铺垫,其北上兵马的规模开始上万。
乾国三边本就有不少骑兵,当初郑凡率翠柳堡骑兵南下收割军功时就曾遭遇过乾国三边骑兵的堵截,再加上西军的西山营三万多骑被调派过来,乾国三边的骑兵数目,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可观的规模。
先前,这里刚刚爆发的是一场上万人的遭遇战,双方都伤亡惨重,最后,以乾人的退去而告终,燕人也无力去趁势追击,一来,己方也需要抓紧时间休养,二来,没人清楚对面乾人撤退的方向是否还存在着乾人其他大军的埋伏。
两位总兵坐在一起,一个腿上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就算治好了,以后估计也很难再骑得了马了,就连走路都得使着拐棍。
另一位总兵是身前和身后都中了一箭,因为有甲胄的保护,箭头虽然刺入体内,但并不是什么要害,只不过取箭时依旧得咬着牙忍受着痛苦。
其实,对于他们两位而言,自己身上的伤势并不是最痛的,最让他们痛心的反而是四周战场上已经倒下永远站不起来的麾下士卒。
燕军军制很粗犷,一如文官看的是实缺儿与否,武将则看的是自家麾下兵马强壮与否。
类似于荒漠蛮族,燕皇可能就是王庭,下面一个个统兵的将领及其部曲就是荒漠上的一个个部落。
虽然在表现上有所不同,但这些军阀头子们脑子里最大的事儿,其实还是保存实力,一如当初郑守备在翠柳堡时那般。
“老梁,这么打下去,咱这点儿家底子,可都得要拼光了啊。”
“谁说不是呢,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这些家当,原本想着趁着陛下大举南下,可以再滚几轮雪球,谁想得居然得靠咱们自个儿在这儿打这种呆仗。”
“那许胖子自诩是北人出身,就觉得自己懂兵了,是,镇北军是能打,但和他许胖子有什么关系?
这仗再这般打下去,老子是真受不了了,这帮弟兄跟着我这么多年,总不能都交代在这里,总得留点种子。”
“呵呵,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乾人那边一次来得比一次凶,下一次,咱们俩剩下的这点家底子,可是连填都不够填的了。
虽说咱麾下儿郎比不得镇北军亦或者靖南军,但好歹也是人人皆马上好手,骑射功夫绝对不比乾人的骑兵差,偏偏被压着要去和乾人对冲!
败家,直娘贼,真他娘的败家!”
两位总兵官正在骂骂咧咧之时,
后方林子里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赫然是一座肉山。
得亏肉山下面骑着的是一匹貔兽,换做寻常战马还真吃不住这个分量。
饶是如此,貔兽奔跑到跟前时,也已然是气喘吁吁一副透支了的模样。
许文祖翻身下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个总兵。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战场上的血腥味并不是很重,地上的鲜血要么凝固要么已经被冰冻住了。
但这放眼望去的横尸遍野,也依旧在诉说着先前战事之残酷。
许文祖过来时,两位总兵完全当作没看见他一样。
许文祖也不生气,见两位总兵身上都负伤了,马上关切地蹲到梁国鸿身前,看着梁国鸿的腿,很是心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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