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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时候,曹端的心也很乱,金城上下,已没有了战心,人人都指望着和议的事,可现在,当王诏传来,总算是可以令人松一口气了。
至少大王已决心死战,那么这高昌,便绝不会让唐军染指。
曹端于是召集诸校尉,传达了王诏,随即道:“这是大王的命令,我等奉诏,理当在此坚守,从今日起,谁也不可有乞降和议和之心,如若不然,便可视为谋逆。军中上下,再不可出现任何的流言蜚语,都听明白了吗?”
“喏。”众校尉齐声道。
“只是……”这从义军的校尉上前,一脸迟疑地道:“司马,不说其他诸军,这从义军里,已是人心惶惶了,许多将士已经收拾了行囊,急于回乡,将士们此前满心都想着议和,说什么高昌和大唐乃兄弟,血浓于水……更有人说,等议和之后,甚至还要去投奔河西……”
曹端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他当然清楚这样的念头在军中一旦流传开来,有多么严重!
于是声音冷若冰霜地道:“投奔河西,这岂不就是归降吗?这是害群之马,怎么可以纵容呢?这是在绕乱军心,若是不加以严惩,我等如何固守?是谁在军中,言此事?”
“从义军里,说的最多的,是个叫刘毅的人……除此之外……”
“我知道了。”曹端面上杀气腾腾。
此时……他必须得迅速的让将士们知道,战事在即,根本就没有议和的空间,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唐军死战。
相比于唐军的厉害,曹端认为,眼下最可怕的敌人,恰恰是在金城内部。
他不知觉的,按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而后一字一句道:“我等受大王的王禄,自当以死相报,高昌国没有懦夫,而今……只能与金城共存亡,唐军即将来了,必须要提振士气,不可再让将士们心有其他的杂念……”
…………
大唐议和的使节,已经来了八九日。
曹阳这几日的精神都很好,袍泽们大多在营中欢声笑语,彼此之间,开着各种的玩笑。
有人早已收拾了包袱,还有人想办法跟城中的亲眷们捎了话。
每一个人,都在畅想着自己的未来,没有娶妻的,想着将来要娶一个妻子。有妻儿的,想着来年的收成。
这几日,曹阳睡得很香,甚至有人掐着手指头算着,认为这个时候,高昌城里应该会来消息,大王的诏书,可能就要来了。
还有人说的有鼻子有眼,说是傍晚时分的时候,看到有从高昌城来的快马入了金城,直奔司马府去了。
这样看来,十之八九,是非常重要的军情已经送达。
或许到了明日,大家就要告别了。
曹阳心情激动,与同伍的袍泽聊到了夜半三更,直到篝火渐渐的熄灭,而后大家各回帐中睡去。
在梦里,曹阳梦到了自己的妻儿,梦到了自己的母亲,梦到了自己家乡的土地,那贫瘠的土地里,种植出了许多的粮食,而那时,他给孩子置了一身新衣,给自己的妻子添了一盒胭脂。
他甚至梦到了刘毅,刘毅当真言而有信,从河西给他捎了一个铁罐头来,他将铁罐头撬开,而后送到了母亲那里,而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享受着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于是……他忍不住欣慰的笑了。
而就在这时,集结的号角声传出,打断了曹阳的美梦。
曹阳给这号角声惊醒,而后忙是戴甲,取了冰刃,与同帐的人一道哗啦啦的踩着半旧的靴子出了帐篷。
这是集结的口令,意味着司马有大事要宣布了。
他将刀挎着,身边的人议论着什么。
帐篷外头,昨天夜里下了小雨,雨水将这干燥的高昌之地,多了一些清新。
曹阳便踩着泥泞,继续前行,可越往前,却发现人们聚的越来越多,许多人低声说着什么,脸色十分凝重。
“快看。”有人手指着远处。
远处,是辕门,而高大的辕门上,却见几个尸首悬挂着,在半空中晃荡。
那几个尸首,显然已是死透了,挂在辕门,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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