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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游无奈的移开目光,懒得和她多说,径直走到床边,坐下脱了鞋子,换上木屐,便开始洗漱起来。
这小东西也倔强得很。
道人早就给她说过了,吃甘蔗吃多了嘴巴会烂,可她偏不听,如今果然烂了,却又不肯承认是嘴巴烂了,反倒编出一个蹩脚的理由,说到底是不愿承认自己没有听他的话造成的错误,而将它归咎到意外。
小孩子常用的把戏。
不过三花娘娘很快又让他意识到,她并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只见猫儿跟着他走,他换鞋子她就跟着走到床边,他洗漱她就跟着走到墙边,他拿牙香筹她就跟着他走到行囊边,一直仰头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很小声很小声的问道:“三花娘娘这么厉害,怎么吃甘蔗也会把嘴巴吃烂呢?”
“三花娘娘确实厉害,寻常人吃一根甘蔗,吃半下午,嘴巴就要起疱烂皮了,三花娘娘整整吃了好几天,不知道多少根,夜以继日,这么久嘴巴才开始出问题,确实不一般。”
“那怎么办呢?”
还是很小声很小声的问。
语气中透出一点小心翼翼和担忧求助。
“这里没有甘蔗了,睡一觉吧,明天自己就会好。晚上吃了那么多肉,也别去捉耗子了,让客栈的耗子多活一晚上吧。”道人说道,“以后要是再遇上甘蔗记得节制一点,一下吃得太多了,就算嘴巴不烂,也容易吃腻,那样世界上就少了一样绝世美食了,这是对它的傲慢。”
“唔……”
猫儿若有所思。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嘀咕:“捉了耗子也不一定吃,可以存起来的……”
道人则不管她了。
洗漱完毕,便走到窗前。
打开窗往外一看——
上次刚到云都时才见了满月,如今天上又挂了半轮明月,月光照耀之下,客栈背后赫然是一片空地,能看到地上生长的草,都很浅,空地上有或高或低的许多木架子,挂着或摊着许多布料,都在月下风中摆动。
这里便是那位小柴娘的住处了。
当时那些人的容貌在宋游的记忆中已经逐渐模糊了,当时宋游去了多少户人家,被多少人好酒好菜的宴请过,他也记不清了,不过仍然记得自己刚进画中的时候遇到的乃是一位老农,最先去的也是他家,老农姓柴,叫柴学义,家中七口,除老两口以外,还有儿子儿媳两人,孙子一人孙女两人,两个孙女都未出嫁。
这里看似和画中世界差得不多,其实差别极大——
这里四季轮转,阴阳交替。
这里真实而又正常,天道完整,法则俱全,哪怕芦苇地里也能种作物,地里也能种芦苇,随时可能有外人来,随时也可能有人离去,翻过那座高山后面还有连绵群山,走出这方圆数十里,还有更广袤的天地,既有风雨也有晴。
宋游当时去了画里,即使风景绝世,一切都停留在最好的季节、最好的时候,村民们也个个热情淳朴,可还是住得很不习惯。
而且他对画中世界是有心理预期的。
却不知画中人出来到了这里,见到截然不同的世界,起初那段日子,又该有多么惶恐不安、惊慌茫然。
宋游伫立窗前一会儿,这才睡去。
次日早晨。
宋游醒的时候三花猫也早已经醒了,正趴在窗户上,看客栈背后的院落,听见身后的动静,她才转过头,直直看向道人。
从明亮生动的眉眼间不难看出,她的嘴巴似乎已经好了。
“起床了喵?”
“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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