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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清晨带着一丝凉意,听到窗外的公鸡打鸣声,廖杉如同鲤鱼打挺般,猛地从床上起来。
把身上的毛巾被撩到一边,廖杉匆匆下了床,走去屋里的卫生间洗漱。
这个一居室房子原本是安排给苏联专家的,面积不算小,有二十多平,一张宽敞的单人床、实木书桌、衣柜等家具一应俱全,因为是夏天,炉子被挪到墙角放着,走好的烟管直通窗外。虽然没有设计厨房,但配备了单独的卫生间,整栋楼都是这样的配置,条件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好了,只是在苏联专家们全部被调走后,大多数的房间就这么被空了下来。
在留学生们回来后,这些房间就被安排给他们住了。
廖杉刷了牙、洗好脸后换上一件白色短袖衬衣和军绿色长裤,她在苏联穿的那些衣服都不能穿了,现在因为两国关系紧张,国内“反修”,所有的花衣服、西装都成了“修、资”的象征,能穿的衣服样子就更少了。
她刚把门关上,没一会儿又用钥匙开了门,探进来半个身子,把放在门口椅子上的一本书拿上,再次把门锁上。
从二楼下到一楼,廖杉走出专家宿舍楼,就能看见旁边一楼的住户在他们家窗户外面垒的一块菜地,一茬茬翠绿的葱苗茁壮成长生长着,一旁还有一个鸡笼,红冠子的公鸡昂着脑袋还在卖力扯着嗓子打鸣。
看看,这才是年代文的常规打开方式。
廖杉叹了口气,提了提肩上的包带,她感觉自己只不过是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上更累的班。
她认命的往外走,穿过摆着一排排晾衣架的院子。
走到门岗前,廖杉停下脚步对着站岗的士兵利落的敬了个礼。
“小姚同志,早上好啊。”
那士兵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廖工,早上好,这么早就出门啊。”
“也不早了。”廖杉和他寒暄了两句,出了专家大院,朝着前面的飞机厂走去。
从苏联回到国内已经一个多月了,廖杉有种又一次穿到五十年代的感觉,不对,现在是1960年了,她是“穿到”六十年代了。在她离开的这三年,国内也一刻不停地在发生着变化。
各式票据层出不穷,雨伞票、闹钟票现在基本买什么都要票;
猪肉、白糖等等副食品凭票每月定量供应,现在实行等级工资制,工人分为8个技术等级,技术系列分为18个等级,有全国统一的工资标准,像廖杉这种飞机工程师拿九级工资,一月102元。并且因为她属于高级知识分子,实行特殊供应办法,每月可以拿到肉两斤、白糖一斤、鸡蛋两斤。
廖杉边走边翻着手里的书,快速记着上面的文字。
沈市飞机厂就在专家大院前面不远,走过一条街,没一会儿廖杉就走到了飞机厂门口,那里同样有站岗的士兵。
廖杉掏出工牌,被放行进去。
脚下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廖杉步履匆匆走进飞机厂内的食堂,这个点
里面人不多,她直接走到窗口,“钱婶,胡俊明他们来吃过饭了吗”
窗口后面戴着帽子的中年妇女说道,“没呢,今儿个还没见着他们,还像以前一样,你给他们带饭”
廖杉点了点头,递出粮票,“我给带吧。”
等她从食堂出来,廖杉肩膀左高右低,不让肩膀上的包带滑下,两只手拎着十来杯豆浆和一大袋的油条,小心的向着飞机厂里的研究所走去。
研究所位于飞机厂一隅,四周围墙高高垒起,门口同样有士兵站岗,管理严格。廖杉再次掏出工牌,尽管她回国后就每天来报道,但站岗的士兵还是必须先看工作证、再对人脸,人证统一,才能放行。
走进去,研究所里有两栋楼房,一个是设计楼、一个是图书馆。那栋四层楼房就是设计楼,一楼是个大车间,之前一些从苏联拉回来的零部件会在这里进行研究和初步组装;二楼到四楼分别属于飞机组、材料组和军械组,同时还配备三个实验室,分别针对结构强度、特设和系统。
设计楼的楼下又有士兵站岗,廖杉又一次掏出工牌,片刻后才被允许进入。
廖杉拿着满满当当的早餐上了楼梯,二层是一整个大办公室,六张巨大的桌子上都很凌乱,上面全是数不尽的图纸、演算纸,前后靠墙的两排沙发上躺着几个人,拿报纸盖在脸上,身上衣服皱巴巴的,不知道几天没换过了。
王川泽从旁边的厕所里出来,抬手把眼镜戴上,黑发沾着水汽,一看就是刚去洗了把脸。
他看到廖杉,加快脚步上前接过她手里拎着的东西,往桌子那边走时顺势轻轻踢了一脚躺在沙发上的人。
郑子昂猛地坐起身来,盖在脸上的报纸滑到肚子上,他双眼无神,眼下是一片青黑色,下巴上冒出一片青色胡渣,本就普通的长相更加逊色了几分。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终于回神,“啊,廖杉你来了啊。”
郑子昂推搡了几下睡在另一头的张国光,又去喊在另一边沙发上睡着的人们,“起床了”
胡俊明和何为闻声立刻惊醒,不多时,从桌子下面又爬出来两个人,是冯研农和赵伟。
很快,林为华也赶来了,他年纪大了,四十多岁的人了,比不了这帮年轻人能熬。
过了一会儿,在楼上导弹组凑合了一晚上的蔡华和另一个三十出头的技术员郭高阳下来了,这就是他们飞机组全部的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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