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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欢与谢晏晏再回到正殿,都是朱衣黑发,气势惊人。
祁冀献上的朱衣如星河灿烂,可衣裳若是过于华美,就会无形中夺去人的气势,尤其是男子很难将镶珠累玉的衣裳穿出应有的璀璨,若被衣服压制,人就立刻不伦不类。
可祁欢生生压住了这件嚣艳的锦服,他肤白若雪山冰凌,狭长的丹凤眼,轻轻一挑,令人顿生高处不胜寒之感,可眼波偶一流转,却又似春风一荡,漾起湖面层层涟漪。
他的鼻梁如山脊般高挺,嘴唇似翘非翘,生生将这一身红衣穿到了夕阳孤烟的大漠,攒出一片苍茫悲怆的氛围,谢晏晏便无端端想起战神扶光,战而无敌,可何处慈悲?
座下的嫔妃公主,无不将视线顺着他的鼻梁经过他棱角分明的下巴,速度快一点,便好像要擦燃烧死在他的喉结处。
此时,他却不经意似的仰头,瞬间攒出雷霆万钧的气势,右手展开一把白色的纸扇,做出了振翅欲飞的动作。
而谢晏晏也是一身朱色衣裙,却古朴大气,毫无珠饰,堪堪端坐在一张古琴边,梅似雪,雪似人,都无一点尘。
她纤长的手指一拨,《破阵》之乐潺潺响起,祁欢张开双臂舞动起来,他的舞步似乎踏着天罡北斗,他本是天上鸿雁,见人间战乱疾苦,心下怆然,于是鸿雁化为将军,在黄沙大漠中率众厮杀。
可以战止战,以杀制杀,到头来还是血染黄沙,遍地枯骨,谁人胜负?
将军眼看黄沙掩盖了满目疮痍,也将自己的利剑化为白扇,可是血溅在心中,又有何人能抹去?
琴声铮铮然,开始穿云裂石,金戈铁马,后来又似大漠孤狼,无所皈依,令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祁欢与谢晏晏的合奏可说是天衣无缝,令人拍案叫绝。
这不是沈绿珠的《破阵》,却叫人眼中只剩下充满杀戮与破碎之美的祁欢。
一曲既终,祁高帜连说了三个“好”!
祁冀与余贵妃对视了一眼,虽恼怒,却也不动声色。
“小九当真是惊世骇俗,不愧是左皇后留给寡人的沧海遗珠!”祁高帜激动地几乎落泪,他一把拿起桌案上的酒壶,向着刘沐砸了过去,“这才是舞,寡人叫你寻天下的乐师造我大荒乐府,你看看你找来的人?都是废物!”
刘沐慌忙跪下,连连称罪。
倒是余贵妃微笑出言,“王上息怒,也别难为了刘太常,小九是先王后所出,自然天赋异禀,寻常的乐师如何比得?”
祁高帜这才不做声,余贵妃又道,“方才是冀儿一句话,倒叫我们都开了眼,冀儿,还不快敬你九弟一杯酒!”
祁冀便又走过来,他身后跟着的宫女捧着三杯酒,“九弟!”他哈哈笑着,“叫四哥开了眼界,又能亲闻谢妹妹的旷古琴声,四哥实在开心,喏!”他一指身后的酒,“我们三人满饮此杯!”
“四哥客气。”祁欢轻声道谢,以他对消息机关的熟识程度,一眼便能看出那酒壶是一只藏刀壶,只需扭一下壶把便可以倒出不同的酒水。
“多谢四殿下,”没等祁欢做出反应,谢晏晏却率先将对着的祁冀那一杯酒端在手中。
祁冀愣了一愣,忙道,“妹妹手里这杯,我沾了嘴,我们换一换!”
他伸手就来拿酒杯,这边晏晏也松了手,“哗啦”一杯酒全洒在了晏晏缀满珍珠的裙子上。
众人都愣了一愣,祁高帜不悦的目光扫过来,“老四,今天找茬找够了没?”
谢晏晏捕捉到祁高帜眼中闪过的精光,他并不昏聩,昏聩只是他的一张面具,他看出了祁冀对祁欢的为难,却放开绳子叫他咬一口,可若是咬多了,他又要收回绳子,勒一下他的脖子。
他在面具后面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些儿子的举手投足,他给他们画地为牢,叫他们互相撕咬,互相算计,然后他再从中看看如何均匀的打压。
世上有谢之成那样的爹,也会有祁高帜这样的活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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