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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闲好像没听到她的挤兑,望了郎青一眼:“此行目的,我已经向郎宗主交待了。”而后不语。
这是将话语权交给朗青了。晏聆雪细眉才刚刚挑起,他已经沉声道:“玄天娘娘向我们建议:堵上风波堰,水淹溢洪平原。”
宁小闲没有跟腔,显然他说的都对,晏聆雪却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夺回风波堰!”
时间紧迫,宁小闲也不再客套,直言不讳:“鸣沙河上的奇凌堰建得巧夺天工,只消将其中的风波堰那一段堵起,甚至都不须挖开河道,河水就能倒灌进溢洪平原。”
说话间,郎青在身边的沙盘上轻轻一拍启动阵法,盘中的沙砾即自动拣取分堆,拟出了整个奇凌城和奇凌堰的地理形状来。
奇凌城的得名,正源自这段长堰。
鸣沙河是南赡部洲中部第一大河苍江的主支流之一,自身就有众多河流汇入,径流量惊人,大概是华夏母亲河的八十倍左右。现在三人站在摘星楼的顶楼往北部眺望,就能望见鸣沙河烟波浩渺的水面,甚至还能望见三人争议的主角——奇凌堰。
在这里就必须提一提奇凌堰了。
鸣沙河流到奇凌段的时候,由于弯道较多,水速减缓,河中泥沙沉积,经常就漫出河道往南流去,溢洪平原也由此得名。
关键是,鸣沙河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地上悬河,其河面水位比溢洪平原的地面要高出整整三十丈!(九十米)
由于平原东南部都是高山,阻住水流的出路,鸣沙河分化出来一条向南的支流又很细窄,所以溢洪平原若是遭了洪灾,大水经常无处可去。有史可查的记录,溢洪平原的洪涝曾经持续了一整年,直到鸣沙河迎来枯水期、水位下降,积水才渐渐排出去。
河水的泛滥,必然祸及岸上居民。那一年沿河七城受灾,百万难民流离,哀号啼饥之声,十里可闻。
三百年间,溢洪平原的人口增长数目居然不到一百万,都是洪灾之过。有鉴于此,当时掌管溢洪平原的仙宗终于做了件好事:
堆筑大堰,治理河道。
这是非常精细的水利工程,当然不可能像神仙那样运用己身之力筑起一道堤坝拦水那么简单。经过三年考察,三年修造,奇凌堰才终于建好。
它先在河心筑起横向的长堤,将鸣沙河分作内、外两河,外河为主河,内河为调控水位和灌溉民用,再修两条沟渠从内河引水、灌溉溢洪平原。
这个工程最特别之处,就在于它还在河心主题的后半截修了一个风波堰。
这是整个奇凌堰控水的最重要手段,枯水期内,风波堰可以挡水,使内河变作了蓄水库,保证南部的城池和土地有水可用;而当丰水季到来,内河水位抬升太快,则河水会从堰上漫过,流进主河排泄出去。如此,可以调节内河水量,使之不洪不涝。
事实上,自奇凌堰建成八百年来,溢洪平原果然不再遭受洪涝之灾,可见其效。
“这些我怎不知?”晏聆雪毫不客气打断她,“如今恰好到丰水季,鸣沙河要是发了大水,就算蛮人倒霉了,奇凌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举措,于我等何利之有?”
在这个季节想让溢洪平原重现洪灾,简单得很,只要将调节水位、防洪排涝的风波堰升高,内河的水排不出去,当然只能向南漫出。问题在于,奇凌城是溢洪平原得到了有效治理以后才兴建起来的城池,其位置离鸣沙河南岸不远,地势也不高。若是鸣沙河突发大水,蛮人们的驻地被淹,现在两军交战的地方也无立足之地,最重要的是,奇凌城也要泡水!
虽说城中有些防洪防雨的措施,可是对上丰水期的鸣沙河展现出来的自然伟力,能顶什么作用?
晏聆雪板着脸又道:“玄天娘娘初来乍到,对我们这儿情况大概还不了解?风波堰争夺之惨烈,不下于奇凌城前这片战场。两天之内,我们失掉它两次,又夺回来两次,就害怕它落在蛮人手里,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
风波堰一被堵上,整个溢洪平原都可能泡水。无论这场战役到最后是西夜胜了还是摩诘天胜了,输掉的那一方都很可能破罐破摔,引鸣沙河之水倒灌入奇凌城。
这就叫我得不着的,你也别想要。
如果西夜占了上风,当然担心摩诘天这么作;反过来摩诘天也是一样。银沙嘴天隙刚刚洞开时,汨罗为首的奉天府就以水攻之法让摩诘天吃了个大亏。后者记取教训,决心不吃两次亏,再遇到溢洪平原这样的地形,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抢占风波堰!
和别的堰坝不同,由于鸣沙河的水量特别大,风波堰的顶部宽达三十丈,长度也是惊人的一千丈(三公里),站下几千人都绰绰有余,因此这顶上是有驻军守护的。
对于风波堰的争夺,也是本次战役的一大重点。简单来说,奇凌城之战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在陆地上进行,另一部分在风波堰顶上进行,无论哪一边的拼杀都进入了白热化,连郎青也不知道风波堰何时又会被对方抢过去。西夜现在占了上风,就特别着紧这道大堰,唯恐蛮族来个玉石俱焚。
可是听宁小闲的意思,却是要西夜自己动手放水,淹掉自己的地盘。这种建议,她怎么提得出口?
宁小闲也不着恼,耸了耸肩膀:“等到阴素霓和典青岳的十二万联军到来,等到圣人境的青牙到来,晏夫人认为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现在战场上西夜的优势很微弱,蛮人新援军的加入,很可能使得胜利的天秤重新向着对方倾斜过去。诚然西夜的援军也可能源源不绝,但战争当中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就在三人说话的同时,都可能有宝贵的生命在流逝。
真要在奇凌城战场上搭进这么多人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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