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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贼!你来做什么!”崔抱月怒喝。这句话是白问的——哲霖来做什么,不是明摆着么?邱震霆已经拉开了架势:“狗崽子,你在外面偷听了很久么?”
哲霖和思韫施施然站定:“也没有听很久,不过该听的都听了——几位何必刀剑相向?袁某是来帮助你们的。”
“帮我们?”崔抱月冷笑道,“你早就自身难保了,休来妖言惑众。才没人信你的鬼话!”
哲霖并不生气,笑嘻嘻道:“我自身难保,陈国夫人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再说,官府要抓我,都是明刀明抢,皇后要杀你们,却是背地里使阴招。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究竟你我谁的处境更危险些,还不一定呢!”
“你不用耍嘴皮子激将我们!”管不着道,“我们和你不一样,你是末代王孙,要是不能呼风唤雨你就难过得要死。我们却是土匪强盗亡命之徒,大不了反回鹿鸣山去——皇后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亲自带兵来剿灭我们。崔女侠也不做这劳什子的陈国夫人,公孙先生也不做幕僚,大家一起到鹿鸣山来逍遥快活——就是不欢迎你!”
哲霖笑了起来:“几位如果真的这样想,那再好不过了,对于真正看破红尘看破生死的人,袁某十分佩服。不过,几位如果还想为国除害,铲除阴险的康亲王和心狠手辣的皇后,恐怕还是得借助鄙人的力量呢!”
“袁公子究竟想要说什么?”公孙天成冷冷地开口,“转弯抹角浪费时间对谁也没有好处。”
“还是公孙先生最懂得审时度势。”哲霖道,“那晚辈也不多说恭维先生的话了,还是开门见山——四位想借助康亲王的力量除掉皇后,又担心康亲王籍此卷土重来。我正有一计可以解除诸位的后顾之忧。”不多卖关子,直接说下去:“疾风堂逼宫一案的幕后主使正是康亲王,我愿意站出来指证他。”
邱震霆等人不由都一愣:浪子回头良心发现?这个法子太“正气”。放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或者还可信,但从哲霖的嘴里说出来,只叫人更加怀疑而已。
“我知道你们心里怀疑。”哲霖道,“不过,你们仔细想一想——刚才管二当家也说,我袁某人乃是落魄皇孙,如果继续亡命天涯,我就永远只能做落魄皇孙了。要想翻身,唯有逆流而上,披荆斩棘。楚国是我最后的立足之地,疾风堂是我长久以来经营的心血。我若是就此认输,难道将来要流亡到另外一个国家去从头开始么?我只能夺回失地——向刑部自首,揭发康亲王将功赎罪,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唯一的出路。”
“别说的自己好像很可怜似的!”管不着道,“你不就是想借楚国的兵去复国么?被樾寇占领的是馘国,跟我们楚国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去帮你复国?明明就是一条想捡腐肉吃的豺狗,非把自己说得好像落难的老虎一般。”
“他娘的这句话骂得真好!”邱震霆拍大腿道,“老二,你这张嘴都快学成老四了——姓袁的,你不要在这里花言巧语。朝廷的这些道道儿,俺算是看清楚了,张三李四联合起来害王五,完了张三李四再各自找个新同伙儿互相害,总之就害来害去没个完。公孙先生刚才说的没错,这样你借我的力打他,他借你的力打我虽然看起来省了许多力气,最后却是越搞越麻烦,倒霉的是自己。所以,俺想清楚了,俺是要除掉皇后这老妖婆,俺也要除掉康亲王这老混蛋,但是俺谁的力也不借,就跟他们来硬的,大不了同归于尽——不,俺不急着去同归于尽,俺还要连你这小王八蛋也一起除掉!”
“说得好!”崔抱月道,“跟这种人合作只会引狼入室!咱们先拿下他,交给刑部,然后再慢慢计划怎么对付皇后和康亲王。”说着,抽出剑来便欲动手。
“诸位少安毋躁!”公孙天成挡住了她,“伸手不打笑脸人,听袁公子把话说完也不迟——袁公子,除了要向刑部自首之外,你还有什么计划?若是单单向刑部自首,根本没必要与我等合作。”
“先生果然是明眼人。”哲霖道,“自以为是的读书人常常把‘道不同不相为谋’挂在嘴边,殊不知‘道’是常常变化的,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晚辈被康亲王出卖,又被皇后来了个黄雀在后,如今成了通缉要犯,长久的心血眼看就要付诸东流,正想找这两个人讨债,谁知正好听说几位也想寻这两个人的晦气——这可不是志同道合了么!”
“呸!”邱震霆怒道,“谁跟你志同道合!你这专会翻墙头听壁脚的家伙——什么正好听到俺们要寻康亲王和皇后的晦气?根本就是你一路跟着俺们偷听俺们说话!”
“说起翻墙头,在下的功夫怎比得上管二当家?”哲霖道,“就算是听壁脚嘛——这也真是巧合了,其实在下是听了霏雪郡主的话才来找诸位的。”
原来哲霖自被思韫救走之后就藏身城郊养伤,同时关注着皇城的动静。听说元酆帝中毒,“凶手”竟是白羽音,知道其中大有文章,也许可以找到东山再起的机会,就冒险到宫中探听消息。那天正是银作局起火、端木平整顿御药房的日子。哲霖知道端木平的厉害,不想和他硬碰,便远远避开。待事情稍微平息,他就到宗人府来,想潜入其中找白羽音套套口风。谁知,才到门口就看见白羽音走了出来——当时天色昏暗,白羽音又穿着宫女的服色,还打着伞。但是哲霖眼力非凡,一眼就认出了她,心道:好个厉害的丫头,竟然越狱了!
如果白羽音落在他的手上,那是一枚多么贵重的筹码!他就不动声色,悄悄跟了上去。
白羽音小心谨慎地在宫中疾走。哲霖本以为她要找一个偏僻的宫门逃出去,谁知她却一路走向后宫的深处,直走到一处极为冷清的宫房才停了下来,四顾无人便闪进了宫门。哲霖好不好奇,借着惨淡的天光看了看,宫门上是“毓粹宫”三个字。他依稀记得竣熙提到过,这就是冷宫的所在。
不知白羽音到这里来搞什么鬼?他轻轻跃过宫墙,只见里面杂草丛生门窗和廊柱朱漆斑驳,破败万分。元酆帝潜心修道之后曾经做过一次“功德”,将冷宫里的女子全部送到一家道观里做了道姑,所以毓粹宫如今空置着。
哲霖见白羽音鬼鬼祟祟通过前院,并不进正殿,而是绕到后面的佛堂里,从供桌下拖出一个蒲团来,拆开了,取出一个包袱。昏暗中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白羽音便将包袱捧到了门口,可见青青白白的一团。她点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又将包好,夹在腋下,走出佛堂。
正是这时机了!哲霖纵身一跃,搭住了白羽音的肩膀:“霏雪郡主,别来无恙!”
“是你!”白羽音惊怒道,“做什么?你还敢到宫里来?”
“郡主不是也敢在宫里走动么?”哲霖道,“你我半斤八两而已。”
“哼!”白羽音知道自己泥菩萨过江,无暇和哲霖做口舌之争,“好吧,就当我们半斤八两,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不去告发你,你也只当没看过我,咱们各走各的!”说时,肩膀一沉,想摆脱哲霖的掌握。
不料哲霖的手掌好像在她的肩上生了根似的,死死粘住不放:“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萍水相逢都是缘分,何况你我在落难之日危急之时遇到,更应该守望相助。”
“守望相助?”白羽音冷笑道,“你不觉得咱们两个八字不合么?我给凤凰儿下药,是你发现的,你起兵叛乱,又是我向太子作证揭发。咱们两个拼个你死我活倒还有可能,守望相助?太阳也从西边出来了。”
“哦?照郡主这么说,你我二人就只有互相拆台的份儿了?”哲霖道,“那好,这么宝贝的东西,借我看看!”说着,“呼”地一下已经将白羽音的包袱夺了过去。
“还我!”白羽音劈手来夺,却根本不是哲霖的对手。哲霖抖开了包袱,这次看得真切,乃是一套半旧的衣裙,好不失望,暗想,莫非这是小丫头打算穿了逃出宫去的?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白羽音身上挂着宫女出宫的腰牌,根本用不着再变换其他的装束了。于是他激将道:“嘿嘿,这是什么宝物?你冒死都要跑回来偷?莫不是能扭转乾坤抹掉你死罪的玩意儿?”
“哼,做你的白日大梦!”白羽音骂道,“这是宗人府里一个老贵嫔年轻时候的衣服,她现在快死了,叫我偷去给她穿着准备进棺材。你快还我,好积点儿阴德!”
“咦,霏雪郡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古道热肠助人为乐起来了?”哲霖笑道。“这可真叫人难以置信。你不说实话么?那我就把这衣服毁了,让那个什么贵嫔另选一身寿衣好了!”
“你敢!”白羽音又急又怒,“姓袁的,你这人是不是天生就喜欢跟我作对?我去揭发你,乃是因为你祸国殃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才不得不插手。现在我卷进去的是后宫争斗,难道女人打架你也也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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