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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西疆大营里四处响起汉子跑调的歪歌。
石念远凝神细听,倍觉亲切,不由怀念起那个曾经扯着嗓子一首一首教自己唱石字军歪歌的瘸子。
西疆大营相比于靠近契夷王国那一方,岗哨密布,戒备森严,堡垒威严而厚重,靠近鸣雷帝国这一方的几排残破拒马就显得十分破败寒酸了。
若是天下拒马生尘,世间折戟沉沙……
石念远苦笑一声摇头叹道:“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安平驼帮百余帮众,直到此时方才完成检查,从大营深处徐徐行来。
石念远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驼帮最前方,帕勒塔洪翻身下驼,来到石念远身前,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石念远笑道:“免三个月关税,往后关税降低三成,没骗你吧?”
帕勒塔洪深鞠一躬,深深看向换上一身鸣雷帝国衣衫,头戴一顶雪白毛绒狐袭帽的石念远,左右瞅了瞅,没见到流风雪。
世间离别多如此,并没有怎么郑重道别,在一不经意的转身过后,就是一生不见。
阿吉与蕾拉走上前来。
“仙师哥哥,谢谢你。”阿吉笑得很开心,胸中那颗赤子之心并没有因为审讯而留下什么阴影,虽然那间屋子里的那些器具着实吓人。
石念远翻手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建商钱庄支票递向帕勒洪塔,掏出三锭纹银递向阿吉。
帕勒塔洪沉默接过支票收好。
可明明是自己借钱给石念远,如今石念远还钱,阿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石念远伸出手时,想起流风雪说过阿吉不喜欢被人摸头,拍了拍阿吉的
肩膀笑道:“在人族所有的品质里,最值得赞赏的就是善良、诚实与勇敢,这个世界总是蒙着面纱,且布满陷阱,可贵的是,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愿意赤裸面对,坦诚相见,勇往直前。阿吉,看到你,我会想到我一个文质彬彬,总是自称‘在下’,总是喜欢讲道理的朋友。”
袖剑滑落手心,在石念远修长手指上旋绕不停,石念远手持剑刃,将袖剑剑柄递向阿吉续道:“可是,想让别人听你讲道理,信你讲的道理,大多数时候,你必须要先把别人打服。这一点,不管是个人,还是国家,差不了太多。”
阿吉下意识接过袖剑,似懂非懂,不知所措道:“仙师哥哥……这把小剑……”
“袖剑,鱼肠,送你的。”石念远丹凤眸子眯起浅笑,灵识感知着阿吉身上的旋照现象续道:“我在鱼肠上刻了一段话,如果有一天你能发现,并且想要再见到我,依据那句话,在那个时间到那个地点等我。”
阿吉愣然点了点头,翻来覆去查看鱼肠袖剑,哪里有什么刻话?
石念远嘿嘿一笑,没再过多解释:“再见,安平驼帮的朋友们。”瞬转身法运起,石念远几下兔起鹃落,身影消失不见。
……
夜半。
西疆大营堡垒三层最里,统帅间。没有夜明珠与灵禁辅助照明。中央巨大沙盘旁边一张小桌,石勤连与石念远对座两端,中间有一张棋盘,棋盘对角各点了一支烛火。
并非是如今在鸣雷帝国江南道盛行的十九纵横黑白围棋,而是在春秋乱世时在西楚国与东汉国流行的红黑象棋。
石念远执红,抬起底线上一枚红“马”跃上,红“马”四周,前有红“兵”,侧有红“象”,后有红“车”,棋局方始,没有丝毫危险可言:“旭阑郡地处帝国中部偏西南,纵不像江南州七郡歌舞升平,却也远离战事,郡伯所掌兵权有限,能有什么问题么?”
石勤连莫名走了一手黑“将”旁的黑“士”:“不管什么棋子,红棋为保‘帅’而屠‘将’,黑棋为护‘将’而伐‘帅’,起手不管再怎么不现杀机,都是为了最终目的服务。”
与帝都玄阳有关吗……能常守“将”旁的“士”,指的是谁?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黄老教派帝师?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宇文洛?
石念远拱上一枚红“兵”来到“楚河汉界”边缘:“‘兵’‘卒’过河前后可谓天差地别。”石念远伸手朝上指了指续道:“那一位崇文抑武,除去北域慕容旗,西疆石字旗,东海辛字旗,南岭岳字旗,还有过河兵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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