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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惯会审时度势,时刻维持着那张皮的面目。
于是就坡下驴,见机行事:“今日不就是好机会吗?大人,帝姬,里面先请。”
大锣一响,春宴终于开席。
人人穿着簇新的衣服,对着满目的珍馐,脸上笑容却集体失踪。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喘。
女眷的席面设在内堂,本以为完颜骏会放徐叩月进来同女眷们一道用席,但他入座后竟不放人,而是将徐叩月留在了身边。
让她倒茶斟酒,让她端水递帕,甚至还要她起筷喂他,完颜骏则姿态肆意,不时搂过她的腰肢,或是将手搭在她的裙间,动作实在粗鄙,不堪入目。
这俨然就是将堂堂帝姬当成了一个服侍的女使……连女使都不如,就是一个最低贱的侍妾,一点颜面都不留。
连谢却山都觉得自已笑得有点僵。
饶是甘棠夫人如此有修养,也被气得冷了脸。
她身边的阿芙正好不太安分地去抓桌上的吃食,打翻了骨碟,也不是多大的事,却惹得甘棠夫人硬生生将她训了几句。
小女娃哪里懂什么局势,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凄厉的哭声隐隐约约传到了外面男人们的席上,本就冷到冰点的气氛更加阴沉了。
宋牧川和完颜骏话不投机半句多,连他敬的酒都不喝,对于他的殷切邀请,更是毫不买账。
“承蒙完颜大人看得起,但草民是个被贬黜的白身,还不够格去船舶司担起大任,”不过宋牧川到底是没有撕破脸,“谢大人家中有贵客,那草民就不打扰了。”
竟是起身要走的姿态。
谢却山此刻心里反而生起一丝绝望。他非常希望宋牧川能这样走掉,他只要走到门口,他的人会立刻将他打晕带上船,第二天这个人就会在沥都府里销声匿迹。但他又何尝不清楚,完颜骏绝不可能就这么放了他。
他不可能走出这个门,而他谢却山在这其中,动摇不了一分。
果然,完颜骏的眼色已经阴沉了几分:“那看来,是我的面子还不够,说不动宋先生了。”
“徐叩月,这曾经也是你的臣子,你去同他说说。若你能说服他,我有重赏。”
一直跪坐在完颜骏身边不做声的徐叩月冷不丁被点到,一脸惊惧地抬起脸。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被折磨惯了的徐叩月已经明白了。
完颜骏玩味地看着徐叩月:“你想想,该怎么同宋先生说,才能打动他?”
屏风后的女眷们连一点窸窣声都没有了,大家都嗅到了火药味。
同为女人,沥都府里的女人是幸运的,不管身份高低,好歹不是俘虏。但这位曾经高高在上如明珠般的帝姬,却是这样的下场。
可大家都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连谢却山都没办法有任何的动作。
因为力量的悬殊,所以才会有此刻的情况。而在这种悬殊之下,所有人都要让渡自已的人格。
徐叩月求助的目光在席间挣扎,触碰到谢却山的瞬间,又自觉黯淡了下去。她知道他不会帮她。
在一片寂静中,徐叩月缓缓地挪了挪膝盖,又牵动着铁链窸窣作响。她朝宋牧川的方向跪着,声音颤抖成一条线:“宋先生,恳请您……”
后半句哽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任由完颜骏捏扁搓圆,但她知道,那些士人们心中仍守着旧王朝,仍把她当成帝姬看。
她怎么能去求他们为岐人卖命呢?
她咬着唇,不肯再说。
宋牧川紧紧捏着拳,指节用力得都泛了白。他就这么站着,不能走,可也不愿屈辱地重新坐下。
“啧,”完颜骏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还不成,不够打动宋先生。不知道宋先生可有什么爱好?”
没人接话,完颜骏便自言自语:“——美色如何?宋先生不说话,我知道是你们文人要面子,说起来,令福帝姬应该是你们昱朝最美的那颗明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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